【原创】化外人
我现在在做的事情,放在无论我人生的哪个阶段来看,都荒诞到极致,无耻到令人发指。
(资料图)
我尽力不让自己的鞋跟发出声音,可这样身上衣料间摩擦的声响又如此刺耳,我实在痛恨自己怎么穿了一件如此响亮的衣服,我或许应该穿棉制的,像一只羊一般,若是闭了嘴,不再发出“咩咩”的低吟与诅咒,那便再也没有声音了。或许我应该什么也不穿,就那样赤裸着身子,撤去所有的伪装,只留那啪嗒啪嗒的足音被淹没在其他人的鞋跟声之中,被埋没在她挎包上挂着的小挂饰上下抖动时发出的声音之中,被消灭在她马尾之上那个蝴蝶结头饰与发丝摩擦的声音之中,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总之我是不该发出声音的,我不该用这种正大光明的方式向世界宣告我的存在,那实在与我不相衬,实在与此时的我不相衬,我应该猥琐鄙陋,以至于如同,不对,比那下水道之中的软泥更为阴暗恶臭,我的足音应当与悬挂在上壁部分的软泥滴下来时一样,只会让人听起来就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恶臭,此时如此,因为我正在做的事情,为人所唾弃,甚至是我自己也会想要将脑袋探入马桶之中寻找究竟是何物与我如此相似。原来是我,当真是我,竟然是我,我此时正诡异地跟随在与自己仅有一面之缘的,邻班女生的身后。
她独身一人走在我的前面,小跑小跳,像一只轻盈的蝴蝶,白色的,又或者是花色的。我在距她大概五米远的后方,尽可能自然地作出许多僵硬的姿势——烂泥没法掩盖自己是烂泥的事实。她没回过头,实际上她真的没回过头,此时虽不算深夜,但也已经是较晚的时候了,街上很少有行人,但我总感觉,有许多视线扎在我的后背上,扎在我的脚底,扎进我的耳道,扎进我的眼球,那究竟是什么人的眼睛?或许是想要将我拖入地狱的恶鬼嗅到同类的气味,此时也像我所作的一般跟在我的身后,想到这里我便不得不回头了。可什么也没有,实际上什么也没有,街上的人越来越少,路灯也越来越少,我身边变得越来越暗,什么也没有了,可她那边为何如此明亮?亮到刺瞎我的眼睛,我盯着她的后脑勺,原来那里也有一只眼睛——一定是那只眼睛盯着我,使我产生这许多不适感,实在是该死极了,我想要给自己一巴掌,可想来到底谁的脑后会有一只眼睛呢?可恶的幻觉,我诅咒我自己,然后诅咒诅咒我自己的我自己。
叮铃叮铃,我好像听到了铃铛的声音。
原来是她转身,走进了身旁的一条小巷里面。
我诧异,这边不像是有人居住,为何这么晚还能毫不犹豫地走进大路旁边的小巷。常言道高明的猎手常以猎物的姿态出现,难不成实际上我才是瓮中之鳖,俎上鱼肉?
这不可能的,没人会对狩猎烂泥有兴趣。
我躲在墙角,缓缓向小巷里面望去。
我没看见她。
那条巷子窄而短,只有一盏路灯忽闪着,倒不是因为接触不良,只是有几只硕大的飞蛾在灯前扑腾扑腾,实在是奇怪的氛围。路灯照着一面灰白色的水泥墙,走进一看,那原来不是墙,只是一扇蒙尘的玻璃,我在那片沾满了灰尘的玻璃上画了一个圆,以掌心慢慢擦去圆中间沾染了灰尘的部分,终于能够看清楚内部的情况——是个极小的房间,里面只有一支静静燃烧着的蜡烛,以及,我尾随了一路的那个女孩。
我一惊,还没来及奇怪她是怎么进到那个房间去的,只是转身躲在了未被擦去灰尘的玻璃后面。许多事情都太过于不合常理,以至于我的大脑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思考着在灯前飞舞的蛾子会不会将忽闪忽闪的路灯光透过我画的圆射入房间去。
可实际上,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壮胆又在我眼前的玻璃上描了一个很小的圆,向里面望去,实在是奇怪,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有额外的光进入了房间,就像在此偷窥的不速之客我一样,实际上我没有在房间里看出路灯的忽闪,就好像那灯光根本没有透过玻璃照进去一样。
我确认了,这是一扇奇怪的玻璃,外面的东西并不能影响内部,可从外面却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
于是接下来,就有了那个让我终生难忘的场景。
她开始脱衣服,先是白色的水手服被丢在地上,然后她解开了腰间裙子上类似于扣子的东西,深蓝色的格子裙顺着她白皙的双腿飘落在地上,暴露在我眼前的是一条纯白色的,还点缀着些许蕾丝边的内裤——但很遗憾,她的乳罩和那条乳白的内裤并不配套,是黄色的,而且非常简单,并无坠饰,不过那都无所谓,因为接下来她便将这些东西一一褪去,丢在墙角,就像是丢掉了擦过玻璃的旧报纸一般随意,我不由得感到惋惜,并开始希望自己能够也进入到这个房间里面去。
她把手伸向束着马尾的那个蝴蝶结头饰,思考了大概一秒半的时间,又将手收了回去,这实在是明智之举,我差点要为此欢欣雀跃,手舞足蹈,这是万绿丛中一点红,这是处在关键部位的最后一点防备,是画龙点睛,是独一无二不可或缺,若是少了那一点,那么一切都将索然无味,不完美才是完美。
大概只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虽然隔着一扇奇怪的玻璃,但我尾随了一晚上的女孩此时就这样一丝不挂,毫无防备地站在了我的面前。我无数次幻想过的,水手服衣领下面会是怎样如同欲翔之飞鸟一般的锁骨,以及那两侧自然延展开来的,温润透红的双肩,后颈的线条顺板直的脊梁延伸至臀部令人想入非非的曲线之中,若是她转身到正面,则又不可忽视那两点轻轻挺立的浅色,一双乳房虽略乏肉感,但却随着那两处挺立起身子,没有一处褶皱,是上好的玉璧。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要如何去描述她小腹处的曲线是怎么样的造物,只是随屋内昏黄的烛光怔怔地望着它,我多希望里面能有一阵风,可以带动那烛火使其摇曳,当变化的烛影映照在她的小腹之上,那该是怎样一幅同晨光沐过田野的情状啊。双腿修长而不乏肉感,与腰肢细软相衬甚好,既有春笋破土之生气,又存湖面涟漪之动态,若是再加上那刚从两只小皮鞋中解放出来的,柔软温红,而略有些不知所措,欲觅一处藏身而不得的双足相衬,我就要为造物主献上至高的赞歌了。我不会满足,那点睛之处不对,我想要在小巷寻得一扇门,或是在这面玻璃上找到一个机关,我想要将她青丝之中的蝴蝶结取下,在感受到发丝轻轻搭在肩头,布满充斥着疑惑的脸颊之后,轻抬她的左脚,将那只可爱的饰品戴在她的脚腕上,我不及想象她那时会如何困窘,会是怎样的面色潮红不知所措,就单是这样便足够了,便让我死而无憾了,此世间不会再有比她更甚的艺术品,满城春花将为她此时的存在而一夜之间凋谢殆尽——若非羞愧,则要由我来亲手掐灭。
我明确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骚动,我与她年纪相仿,抛去所有猥鄙的内容,所剩的尘渣便是所谓年轻人的生命力了。
可这一切还没完。
我竟忘了她纤细,但经由一点点锻炼而具有略逊于小腹的美妙线条的双臂,在那玉枝的末端是两只并未做过粗活的,细腻柔软的手。而此时那新抽枝丫一般的柔指,此时竟缓缓向着双腿间隐秘的深谷探去。她小腹下方的一丛毛发其实有序有趣,正衬得那里美妙的线条,可我不及顾虑那些了,正有一场春雨将要到来。她坐在墙角,轻轻抚弄着深谷之间略高于四周的一点,不时双腿骤然收紧些许,我实在恨极了这玻璃竟完全隔绝了里面的声音,只得让我望着那绯红的面颊去思考她此时的情状。她的眼角荡漾起一汪泉水,正如那秘谷之间一般,这一切正在进入状态,她也开始变得贪婪,分出一只手去抚弄上方山头氤氲的春意。她进入状态,她开始忘情,头顶的蝴蝶结一颤一颤,路灯上的飞蛾扑闪扑闪,终于蝴蝶结顺着山泉泄出一般的青丝滑下,正巧落在动作愈加繁复的手背。她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我几乎想要锤破眼前的玻璃,可我此时只得这样望着,然后也摆弄着自己愈加躁动的肢体,可一切抚慰此时显得如此疲软,只是使我更为暴躁,以至于汩汩鲜血从口角缓缓流下。我不及暴躁,只是一个恍惚,她不知何时已经将纤纤玉指填入漾着清泉的山隙,一根不足以挑弄,两根恰好足够,三根可觅得刺激,再想要往下,便也做不到了,我也察觉到她的焦急,像是在沾满了树脂的老树上反复磨蹭的棕熊,总也觅不得终点在何处,于是更加用力地磨蹭,于是更加用力地探入。我不适时地想起驶入隧道的火车,眼前是一片漆黑,耳中像是堵了什么,却总也取不出来,山洞漫漫长长,怎会修得如此漫长的隧道了?让人心生恐惧,我莫不是就要交代在这里,此后便再无天日可见了?可隧道终有尽头,黑暗总是暂时,阻塞终能疏通,事物总有终结,她完全向上抬起头去,展现出流过几滴汗水的脖颈,双肩微微颤动,两点浅色上下抖晃,肢体钻过触电般的痉挛,双腿骤然合拢,这一刻到来了,春水顶破沉寂了一冬的浮冰,涌入河道,这便要去滋润万物,去探寻春的足迹了。
我这边简直是一幅惨状,浑浊的黏液粘连在充斥着灰尘的玻璃上,与我肢体末端还扯有一条银线,嘴角的血不知是何时滴在了那里,那并不纯洁,烂泥喷出的汁液又会是什么东西呢?我便不愿再去想象了,只是她坐起身来,我一惊,扯断了那银丝。
她向玻璃边我画的那个圆走来,无神地望着外面,从涣散的眼神之中我知道,她还是没有发现我的,虽然就在刚才,我们一同迎来了至高的终结,可此时一切都那么无力,她不会知道,信息受阻的我说是知道了,其实也还是一知半解。她蹲下,从地上捡起那枚蝴蝶结,简单整理了脸前凌乱的黑发,任玉指在乌丝的海洋中穿行而过。
蝴蝶结回到了她的头上,她向着那个圆圈,仿佛对着镜中的自己一般的,露出一个年轻的笑。
房间里的烛火终于等来了一阵微风。
飞蛾扑闪扑闪,我总感觉那灯火就要熄灭。
任春光明媚。
歌之骨
2023.4.10